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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茂则x徽柔】《砌下落梅》番外 金明池上

*没爽够的部分用番外补上,不知道会有几发,总不见得比正文多吧(狂立flag)



《砌下落梅》番外 金明池上



再游金明池,是在熙宁二年,公主二十六岁这一年的夏天。

张茂则彼时已任内省副都知,手掌大权。然而如今公主众多,楚国大长公主已不再是宫中最受宠的那一位。作为今上的姑姑,如今与苗太妃同住。

因此公主即便心中想要重游金明池,也没有似从前那般随口提出。这还是在张茂则前去探视公主时,公主身边的小丫头说的。

张茂则袖手而立,人虽已到中年,身姿仍然挺拔如松。他静静地守在仪凤阁那方小小的庭院里,看着公主弹琴。

公主的手指纤细依旧,甚至比少女时期更加消瘦孱弱,便是抚琴的动作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欢畅。

她的眉间总是拢着一份愁绪,挥散不去。

“公主想要的,臣当然要尽力满足。”张茂则低声笑道,“公主想什么时候去?”

公主掀起眼皮望了他一眼,似乎是想笑,却没能笑出来。沉默了一瞬,低低地叹了口气。

“你安排罢。”

苗太妃已不年轻了,张茂则前来通报时,她正对镜理妆。描眉的手顿了顿,有些颓废似的,缓缓放下了。

许是无人会再捧场夸她美貌不变,那位优雅如同文士的帝王也不会再出现。美丽的女子慢慢失去打扮自己的欲望,深宫本就难捱,如今更甚凄冷。

“徽柔如今不大出去了,”苗太妃轻声说道,“前些日子,我忝颜去向官家说情,只盼能让公主与李家和离。官家驳了……”

她望着张茂则的侧脸,忽地笑了笑:“好在公主还有你,这些年,也多亏了你。就让她好好玩玩罢,只怕没有多少能让她快活的日子了。”


今上对楚国大长公主想要出去游湖这事儿没有意见,命张茂则安排一应从简,只要公主轻松就是,免得台谏多话。

临出宫前,今上忽然屏退了众人,立在宫道上,与轿辇中的公主说了几句话。距离太远,张茂则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。只远远看去,今上那张年轻的脸上神色恳切,而公主只默默颔首,并未有所回应。

目睹了这一幕,张茂则的心忽然沉了下去。

天家儿女,亲情单薄,遑论是姑侄之间。张茂则执蹬上马,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,感到有些可笑。临了临了,公主还是摆脱不了李家。

十余人的出行很轻简,早早备好的画舫里一应俱全。公主下车后却并未戴着幕篱,面上绷着,唇紧紧抿着,全然没有出行该有的快活气息。

张茂则的心中无端地起了一些忧虑——她不对劲,这副样子与从前心中不如意时大不相同,但她想做什么,张茂则却猜不到。

公主率先登了船,忽而回头,面对着张茂则,神色平静地吩咐道:“除了张先生随侍,其他的人都不必跟来了。”

在张茂则回宫后的这几年里,他与公主私下相处的机会并不多。大约是官家提前吩咐了什么,因此公主这样任性的要求,众宫侍并没有提出异议。

倒是张茂则显得有些为难,但看公主神情寂寥,那一瞬间,张茂则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,便没有再劝。

傍晚时分,金色的斜阳倒影被潺潺流动的湖水揉碎。这条极其普通的画舫在偌大的湖上格外不起眼,轻轻划开八月的金明池,最终在湖中央停了下来。晚风依旧暖热,梳着妇人髻的公主在船尾坐下,静静地望着某处发呆。

张茂则侍立在她身后,揣着满腔怅惘,同样不发一语。

远处歌声响起,有细细的丝竹声作伴。张茂则自袖中伸出手掌,看着掌心脉络。少时有算命先生说,他这辈子富贵而终,然姻缘线十分浅薄,注定无妻无子孤寡一生。那时他不信,没过一年,他进了宫,想起这段过往,不信也得信了。

思绪到这里,他心上忽然轻松了一些。看着公主落寞的背影,轻声问道:“公主,想不想吃点东西?”

公主旋过半身,仰头望望他,又指指身边:“没什么想吃的,就是坐得累了。”

他一顿,想假装没听懂,俄顷还是笑着在公主身边坐下,颇有点没办法的意思。

公主往他身上重重一靠,有些赌气似的,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到,将脑袋倚在他肩上。见人不反对,这才舒服了些,轻声道:“今晚是肯定要回公主宅了,你也回不了宫……若本公主命你铺床,你答不答应?”

“公主的命令,臣哪里敢不答应?”

“你没答应的事情可多了。”她哼了一声,情绪又低落了几分,“此后你我恐怕没有相见的机会了。”

这话说完,等了好久,都没听到张茂则的回应。对方身上有淡淡的皂香,其实公主也一直不明白,为什么惯来喜欢各种花香的她,却只对张茂则身上普通的皂角味情有独钟。每每闻着这股味道,她都会感到很安心,继而开始犯困。

一面难过着,一面迷迷糊糊地闭上眼。

“公主时常可以进宫看望苗太妃的。”

仔细说起来,张茂则从未对她说过一个爱字,她也时常不敢把张茂则对她的好往爱情上想。她从前游湖还信誓旦旦地说可以等,其实她根本等不起。

如今又有这样的机会,她也不想再问了。

即便内心的小人不停地吵着要她开口,让她大声地问,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呢?你对我的偏爱与照顾,只因为我的公主身份吗?若我不是公主,你会爱我吗?

“不用害怕李家的人。”

张茂则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。

身下的船轻轻地摇,有一只手从后缓缓攀升,松松地揽住了她的肩膀。大庭广众之下,如此清醒的时刻,那只手如同无形中有力的支撑,让她那颗在风中脆弱飘摇的心终于安定下来。

不知何时,她淌下两行泪。泪珠悬在颊边,被人温柔地抹去。

“我不怕,”她小声道,“我不怕他们。”

她其实是很怕的,从前爹爹是皇帝,她尚可仗着父女之间的亲情,向婚姻作抗争。如今的皇帝却是她的侄子了,侄子提出要求,她不能不答应。

“臣……也会每月来看望公主的。”

张茂则说的话自然作数,她忽然不哭了,抹抹脸,往对方的怀里拱了拱。

“如果人有下辈子,”她索性伸手与人交握,目光在粼粼的水面上徘徊,异想天开地说道,“下辈子我做个普通人,再嫁给你就好了。”

张茂则却一时没有应声,他忽然响起多年前做过的一个梦,他与公主在船上,如夫妻一般相拥。如今竟然实现了。

少女含羞的心思没有得到回应,公主立时恼羞成怒起来,用力地推了他一把。张茂则回过神来,忽而笑道:“公主不是已经嫁给我了吗?”

女孩子哪里能接受这么大方的调侃,她柳眉倒竖,轻斥道:“呸,好不要脸的人,我什么时候嫁给你的?”

“那竟不是许嫁的意思?”张茂则故作懊恼,“公主赠予的青丝红绸,臣还当暗中相许,怕人发现,日日将青丝贴身放置。”

公主登时闹了个大红脸。

“你……”她语塞了半晌,“你不要脸!”

张茂则遂松了手,由坐转跪,认真地告罪:“是臣逾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就被公主扯住了袖子。

他笑着坐回去,复又拢住公主,问道:“下辈子,臣一定如约来娶公主。”

“不对,是赵家姑娘,”公主仰首,眼里重又亮起星光,仿佛是漫天闪亮的星辰皆汇聚在她的双眼中,她郑重其事地说道,“我再也不做公主了,就做个普通农家女,你打马路过我的身边,问我有没有婚配。”

张茂则忍住笑,认真地反问:“不会被当成登徒子?”

“啊,这,那,那我重新想想。”

她便开始为自己的下辈子编起故事来,想了又想,不允许在他们重逢的过程中出现任何的差错。张茂则没有打断她,这样的好时光需要用心去记住,而自己一样希望,下辈子可以再次与她相遇。

有弯月在水面上浮起,柔软的月色,一如无声的情意,将他们的心深深捆缚在一处。

船渐渐靠岸,张茂则慢慢松了手。岸上的歌女正在唱一支很老的曲子,歌声婉转,嗓音细腻。

公主踏上岸的间隙,张茂则在她身后轻声道:“君应知臣心,臣还是要比歌中人幸运一些的。”



“今夕何夕兮,搴舟中流。

今日何日兮,得与王子同舟。

蒙羞被好兮,不訾诟耻。

心几烦而不绝兮,得知王子。

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君不知。”



【end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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